第一篇:等风来
陈诺
我常常觉得,人生应该像风,或像水。
驱车开入加拿大班夫公园,已是黄昏将近时。这个自然公园把停车场修得极小,大概是因不愿破坏森林。经过漫长的等待后,终于等到一个极小的车位把车塞了进去。
这个被印在20元加币上,如宝玉一般的梦莲湖,却没想到开篇竟如此不顺。途步走近时太阳早已经被遮在十座雪山之后,甚至云把唯一的余晖挡得严严实实。水不是宝蓝色,是深蓝色,比海还要深沉,趋近于冰冷。泛着白皮的枯树倒在湖里,飘在这深蓝的湖,为人承接起天然木桥,但不会再飘向更远了,大概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破这样深沉和缄默的水。你可以走上乱石,凝望这一片静谧;可以从湖中看见夕阳映衬下的雪山;可以看见雪山脚下的森林,墨绿、深邃,挡住光的团云,甚于任何的通透,但你无法打破他:好像从发现几百年来他从来没有变过。
不知从哪来的风,竟把一湖水吹得萧瑟,像是一个拥抱,风和水的。就像他在等风,等待风将他发现,打开寂静的钥匙,没有骄阳,神秘的回归平静。
车终于在只有星星能够引路前顺着山路回到客栈。
第二天早上,我们起了个大早,一路开向路易斯湖。他最早发现于1882年,曾做为礼物献给英国维多利亚女王。他的确优雅、大气,在风为他吹散天上的层云后,晨晓下的他端庄而神秘。光透过树叶间的罅隙打在湖面上,再反射向远方。然而有趣的是,他和梦莲湖一样,水明明很清,却无法洞穿无声的湖底,只有风可以。
接着两天一路开到加拿大冰原。冰原上的风夹杂着水的气息,要把人吹透,我从箱子里又拿出羽绒服套上才继续前行。天出奇的好,万里的厚云低了天很多,周围的山有些贫脊,赭褐色的山崖倒映于冰原的淡蓝。没有巍峨雄壮,没有气势磅礴,只有风在冰棱上勾出了形,水在寒冷里凝成了冰。在这一刻,风是有轮廓的,水是有记忆的。阳光在冰上刺眼的闪,闪到会让你抬起头,看见连绵群山,却又一望无际。声音在风里消逝,用手滑过小水渠,一伸手,风吹过指间,冰凉的,只能听见风与水那温柔的拥抱。手指间没了知觉。
突然觉得人应该像水,不必豪气万丈,甚至可以是冰冷的,沉默的,或壮阔的;像风,劲野的,温柔的,或无处不在的。像水和风的拥抱,像明知冰冷却依然奔向水的风那样拥抱生活;像坚信风一定会来的宁静的水一样平静的等待和坚守:在无光、冰冷、黑暗与晦涩后,命运会呈以你晨晓,终会照亮前方的路。(www.zhaichao.com)
有风的地方就会想到人的眼睛,像风一样有着所奔赴的远方;有水的地方就会想到心灵,像水一样坚定和柔软。
第二篇:皇城相府
张允程
这是太行山的深处,群山包围之中一个家族的城堡。这个城堡最先的主人是生于明崇祯年间的陈廷敬——是名相,也是康熙的老师。在这里生活的陈氏家族,曾先后出过九位进士、六位翰林。
进入城门,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石碑楼,上面记载着这个家族之树的枝枝节节和历代的荣耀。许多人去抚摸那对石狮子,据说摸摸不同的位置就会带来各种福祉。御书楼存留着康熙皇帝御笔亲书的“午亭山村”四个大字和“春归桥木浓荫茂、秋到黄花晚节香”。陈廷敬在京城忙于朝政,“自古忠孝不能两全”,于是皇帝金给予的补偿就是修建这个“皇城相府”,城堡因而得名。
穿过御书楼,我们就进入了皇城相府。相府分为内外两城。远远望去,内城的河山楼巍然屹立,是陈氏家族为了抵御乱军侵扰而建造的。楼共七层,三层以上才设有窗户,楼顶建有垛口,底层深入地下,建有秘密地道,易守难攻。我随着众人的步伐向上爬,楼层越高楼梯越窄,游人越少。每一层都有各具特色的兵器,我从兵器架上拿起来沉重的砍刀和戟装模作样的摆弄。呼哧带喘的到了顶楼,独自望着整座城,亭台楼阁鳞次栉比,保留了黄土高原传统拱形窑洞式建筑的特色,好像一大座巢;向下俯瞰垂直的河山楼楼体,高得不禁让人心里发怵。一群飞鸟从头顶掠过,不知它们的祖先是否也像它们一样曾在城上不知疲惫的盘旋?
在城内漫步,来到了一座玲珑的院子。小姐院是陈氏女眷及待字闺中的小姐的住所,屋顶采用的都是卷棚顶,上面没有其它楼那样威风的屋脊与脊兽。正房叫做“绣楼”,是小姐们的起居室,西厢房是丫环的住处,东厢房则是小姐们吟诗作画,对奕弄琴的场所,漫步在院子里,好像在白墙的转角就能听到姑娘们的嬉笑声,“翩若轻云出岫”。穿过院子中的池塘和假山,可以看到一座木质的秋千,座椅是一墩老旧但光滑的木桩。我坐上去,享受着这徐徐的秋风吹在脸庞,想象着几百年前的院子里会是什么样的呢?
爬上城墙,厚厚的青砖间是幽绿的青苔,墙缝间耸起高高低低的瓦松,还有一两经随风摇曳的狗尾草,这些小小的点缀,好像衬托得城墙更加威仪雄伟。踩着石阶沿着青石铺就的路面轻轻悄悄的走进走出,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跌入时空的隧道,返回到想象中的古代世界。
一扇扇大门在吱扭扭地开闭和上栓,一个个灯光摇曳的窗口传来低语与朗朗书声,简陋的屋子里回荡着仆人们劳作一天后疲惫的呼噜,还有账房先生拨拉算盘的声响,还有夏夜中阵阵蝉鸣和在石板路上清脆的脚步声……生活在这里面的人各得其所,他们的生活围绕着这座城、丰富着这座城,他们留下脚印、气息、哭、笑、叹息,月色中不小心跌落,留下一个个飘忽不定的影子,然后就再也没有踪影了。
只剩下这空空的巢,这华美得令人感慨的城。
第三篇:风萧萧兮易水寒
王羽工
提到易水,你们会想到什么呢?是默默无闻的北方小河?是河上萧瑟的寒风?还是那传诵千年的一去不还的决绝气概?而这一切,我有幸于假期的一趟旅游中目睹,也借此兴致,抚今追昔。
终于站在了易水河边一座不知名的小桥之上,隔着两旁的护栏,去细细欣赏这流淌千年的河流。读史书时,我曾想过它应该是宽阔的,也是暗潮汹涌的,用它千年不竭的浪花呐喊,为那一位一去不复还的壮士,更为眼底的子民们哀叹铭记。然而,眼前这河面是在比我想象的小了太多。别说行船了,水性好的人,只怕是几下就能轻松游过。
我有些扫兴,只得先去了桥的尽头,一座小山上的另一个景点。不知是哪位辽代皇帝,大概是因为受这悲壮的故事触动吧,在小山顶上修建了一座“荆轲塔”。经山路蜿蜒而上,我终于以极近的距离,细细观摩这座古塔。荆轲塔,始建于辽代。尽管没有多么久远,却也经历了千年岁月的洗礼。那些石刻斗拱,似乎已经看不清纹样。斗拱榫卯和屋脊小兽,也渐渐模糊,已经不再是本来的面目,有些石峰间长出的草木,竟有了半人高。然而,在夕阳下,它依然伫立。旁边断壁残垣的石碑上,“壮士荆轲”几个大字历历在目,记述着它的往昔,也传递着它光荣的使命。
下山时我一路恍惚,似乎追寻着了什么,不自觉地又回到了易水岸边。
易水,仍然在静静的流淌,似乎千百年未曾改变过一样。水的颜色,有点混灰色,却透出青玉般的质地--是燕国生灵涂炭时百姓流下的泪水吗?别看河岸不宽,那凄寒悲伤的性质却更浓了。淙淙的水声,仿佛当年喧嚣熙攘燕市上朋友们聚饮的豪歌!又恰似荆轲临上路时,燕国上至皇族下至市井小民都为他送别时的哭泣之声呢!假如易水是泪水化成的,那其中一定也有这样浑浊的泪吧。我眼眶渐湿。
恍然间,流云遮日,易水上竟刮起了风。阵云昏,逝水暗。我仍伫立不动,只是静静注视,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。有惋惜,有悔恨,更有一股呼之欲出的豪情!
风是冷的,吹了几千年没有变过,水,也是寒的,也是千年如一日的流淌。而那个步入凄寒风雪的人,却已随历史的滚滚波涛而去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似乎有一个人影,不顾水的凄冷,在岸边徘徊不止。我心头一惊,便仿佛受了召唤一般,顺着岸边的草坡吓到了河边一条窄小的公路上。而那人影却不见了。
我低声问道,“壮士,为了报答一个人对你的知遇恩情,你便献出了生命。几千年来,你曾后悔过吗?”
“不后悔。我只是遗憾,在那一瞬间,我还有一丝活下来的想法,幻想我也可以象曹沫那样两全啊……。你说去送死吗?那绝不后悔,因为虎狼强秦大兵压境,我身后不仅有我的亲人挚友,更有我的百姓和大燕的壮美河山。”
我微微一笑,千年过去了,热血未凉,炽烈的肝胆也从未冷却。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,他也一心要报效给自己的祖国。
于是汉代的竹简,乃至这山间的草木,流淌不息的易水河,终于将这个故事铭记不忘。他的名字,从此家喻户晓。
又是一阵寒风起,芦苇沙沙作响。易水河畔似乎传来了击筑之声,还又影影绰绰地浮现了什么。我的心也没有了悲伤,而是熊熊的燃烧起来了。这是对家国民族最炽烈、纯粹的爱,是慷慨赴命的决然,是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。
若它能化作星星之火,只要有风起时,便能速成燎原之势。